瓦恰的女人 陈坚
在前不久的全国青年水彩画培训班上，中国美协水彩画艺委会主任陈坚作了题为《努力创造中国水彩画艺术的时代高峰》的授课。他说：“作为一名追随改革开放步伐的美术工作者，我长期坚持深入生活，到人民中间去。艺术要来源于我们所感受到的时代和气息，我们要从生活中提取出最具有时代象征意义的主题，以此来表达这个时代所能产生的高远意境。
”讲座结束后，记者围绕陈坚的水彩画创作进行了专访，“写生”“当代”“风格”是其中的几个关键词。
从2000年起，陈坚每年都会数次登上帕米尔高原，
19年间，他创作了300余幅描绘塔吉克族人物的作品，每一幅他都珍藏着，并说，这是他的“雪莲”
。在那里，“雪山、牧场和石头房子间回荡的悠远声音，让我在现代文明的喧嚣中感受到了直抵心灵的天籁”
。塔吉克民族就这样成了陈坚的艺术情结，此后，陈坚每年都会去塔什库尔干“朝圣”
。他坦言，最初踏上帕米尔高原有猎奇的因素，但在近20年的写生过程里，自己从原生的自然和人性的温暖中逐渐洗尽尘埃，得到了力量。陈坚笔下的塔吉克族人物，背景清纯，人物因此呈现得更加鲜明。少女的青春美丽，新娘的羞涩，老人们的幸福、满足，以及男人们的自在都十分打动人。而那些在割麦、拾穗、晾晒的劳动中的女性，一双双结实有力的双手，表达了陈坚对她们的由衷赞美。他2013年创作的《劳动的塔吉克妇女》
、 2015年创作的《在麦场收割的女人》 、 2017年创作的《老人和羊》
，作品中的人物都洋溢着健康的气息，以及浓郁的生活氛围和泥土芬芳的视觉美感。
写生是一种情感自觉，要精神在场
近20年无法计数的高原写生，让陈坚和塔吉克族人民之间超越了画与被画的关系。他们吃住在一起，一起因丰收举杯，因病痛难过，对于老人的健康，年轻人的心事，孩子们的愿望，陈坚都很熟悉。每次到访“塔吉克爸爸”家，陈坚都会大包小包带很多东西，御寒的衣物，常用的药品，孩子们喜爱的书籍……正是这样的相处让陈坚诞生出了最真挚的情感。陈坚说，自己最初被塔吉克族的服饰和外貌吸引，但随着深入了解，渐渐舍弃了“猎奇性”的表达。纸上水彩等媒介材料只不过是更利于传达内心的方式，人性和情感才是他绘画里永恒的精神追寻。因此，陈坚画面中的色彩越来越单纯、洗练；人物神情也越来越自然和生动。
帕米尔高原的经历让陈坚理解了写生的意义。写生重在“现场” ，是人的“在场”和精神“在场”的统一，只有足够的“了解”
，才谈得上写生。陈坚体会到，艺术家只有深切体会描绘对象的生存状态和精神诉求才能把握其内在，才能超越对表象的摹写。陈坚说：“描绘塔吉克族人民，是自己的情感使然。如何描绘也不仅仅是塑造人物形象的问题，而是如何画‘人’和做‘人’
，这才是我一直寻找和坚守的。 ”创作人物肖像，如果与对象缺乏情感联系，仅满足于浮光掠影式的“采风”或是只追求画面的“漂亮”“新颖”
，必然无法打动人。
带着问题意识去创作才具有当代性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一切有价值、有意义的文艺创作和学术研究都应该反映现实、观照现实，都应该有利于解决现实问题、回答现实课题。
”对此陈坚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他说：“自然如此丰富，世界如此广阔，人性如此复杂。假如我们悉心观察，切身体验，对生活‘语境’进行独立思考，艺术创作又怎么会模式化和同一化呢？又怎么会过度依赖于图像而陷入盲目的跟风和技术性的操作中？又怎么会肤浅媚俗和不知所云呢？或许有人认为画民族人物与画风景都不够当代，水彩画也不够当代。但一个艺术家只要做到真实、深刻，其作品能够反映个人思索，就够得上当代。
”
当代语境下，如果艺术家带着问题和意识去创作，那么艺术形式不论是具象或抽象，写实或表现，都可以称之为当代艺术。艺术自有发展逻辑，既不能急功近利，也不能随波逐流，强求“当代性”的作品很难经得起时间检验。因此，对待艺术归根结底都要回到人本身，回到最根本的道理——真诚。
艺术风格仅仅是个人的视觉符号吗？
除了描绘塔吉克族人民，陈坚的“风景”系列也带给了人们思索。他创作于2015年的《大风惹尘埃》远看抽象，近看飘逸灵动。而他笔下的大海也让人感觉幽深和安静。或许和陈坚出生在青岛有关，大海是他灵魂的养成之地，也是他无声倾诉的对象。他说：“大海，使人困惑，也使人彻悟；使人忧伤，也使人宁静。我对它有一种深深的眷恋。我画的海是心灵深处的海，面对这样的海就像面对自己的内心，不再追逐色彩的灿烂。它们都是笔随心意，自然生发的。
”
陈坚的每幅作品都体现着心境和记忆。当艺术家面对大自然进行个性化的解读时，其作品就会生出“不是风景的风景”的意境。“我从不刻意追求意象或技巧，只是在创作中逐渐找到了一条回归自我内心的道路，进而有了自己的艺术风格。
”而陈坚真正确立自己的艺术风格和取向是近几年的事情。他说，所谓风格并不是要故意去建立一套属于个人的视觉符号体系，而是要依据自己的情感和观念，寻找到适合自己的绘画主题和表现技法，这才是最重要的。
陈坚很喜欢法国画家塞尚，因为从他的作品里能感受到艺术与心灵的相通，那是一种魅力、一种集合力，他把爱凝聚在了一起。借用辛波丝卡《企图》中的诗句：“只有玫瑰才能盛开如玫瑰，别的不能。
”陈坚能想象到最优雅的事，就是努力使自己成为那朵玫瑰：扎根土壤，吸取养分，努力绽放，散发芳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