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防控常态化的客观环境下，面对困境，如何适应新形势并增强行业竞争力，是当前艺术市场亟待解决的问题。这需要艺术机构及从业者积极应变、共同发力，寻找多种“破题”措施，在挑战中寻求机遇，重塑艺术市场空间，满足多样化的市场需求。近日在第七届上海对话——艺术开启未来高峰论坛（简称“上海对话”）上发布的《2022全球超当代艺术市场》《2021中国文物艺术品全球统计年报》《2021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统计年报》《2022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调查报告》《2022上海自贸区文化产业蓝皮书》等重要艺术市场报告和指数，通过对市场进行详细解读，以详实数据和严谨分析，形成多项“市场洞察”，无疑有助于我们更好地对当下艺术品市场现实状况达成共识，从而寻求新的发展方向与突破口，推动中国艺术品市场高质量快速发展。
纯网拍已成常态
区域市场在震荡中调整
据中国拍卖行业协会联合Artnet发布的《2021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统计年报》《2021中国文物艺术品全球拍卖统计年报》显示，2021年全国文物艺术品拍卖企业在疫情中基本完成模式调整，在网络技术的加持下，市场规模实现29.4%的增长，成交额341.8亿元（不含买方佣金）。但结算情况并不乐观，截至2022年5月仅有157.8亿元的货款完成结算。2021年全国超过90%的文物艺术品拍卖会通过纯网络方式举行，共计5831场，成交拍品12.9万件，成交额15.2亿元，成交额较上年增长12.7%。
从各拍卖品类来看，2021年，中国书画板块成交额154.61亿元，市场份额首次跌破50%，仅占整体市场的45.2%；而邮品钱币、油画及当代艺术、瓷玉杂项等细分门类成交额增长迅猛，分别较去年增长137.93%、73.87%、60.55%。2021年，全国共有343件拍品成交（落槌价）超过1000万元，较上年增加35件，这是源于瓷玉杂项、古代书画两个高端市场的突出表现。
在全球范围内，2021年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成交482.4亿元（含买方佣金），同比增长30%，体现出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在境外地区整体呈上扬态势。其中，欧洲地区成交额同比增长48%，占全球市场的3.4%，北美地区成交额同比增长37%，亚洲（除中国内地外）地区成交额同比增长4%。
尽管，2021年的中国文物艺术品市场在全球范围内都呈现出恢复和增长态势。但2022年的拍卖市场却不如去年，这是一个普遍的共识。大部分的藏家都感受到了疫情带来的影响。疫情的来势汹汹成为今年春拍最大的变数，打乱了原本的拍卖节奏。新冠病毒疫情带来的挑战，使作品的征集、展览的举办及买家的出席都增加了难度和变数。不少拍卖行由于难以按原定时间进行拍品征集和运作，将春季拍卖会延迟至七八月份举行，苏富比、佳士得甚至不得不放弃在内地的预展，致使作品潜在买家流失。
市场的不确定性增强是导致成交缩水的最根本原因。由于2021年秋拍并未达到市场预期——增加上拍量的情况下，成交额反而走低，拍卖行对此心有余悸，在拍品甄选上更为谨慎，多采取“缩量增质”的策略。买家方面也更显理性，在购买艺术品时不再是冲动型消费，而是会更多维度的考虑，平衡消费权重，缩减可配置资金。在诸多不确定因素下，卖方大多抱持观望态度，认为当下并非是释出作品的好时机，担心作品此时上拍会拍低，甚至流拍。一系列消极情绪导致春拍上拍作品数量大幅度缩水。雅昌艺术研究院发布的《2022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调查报告》便证实了这一点，根据数据显示，2022年上半年，成交总额为153.35亿元人民币，和2021年相比，这个数据同期下降了38.29%，接近四成。在总成交量方面，上半年上拍量为35763件，成交率为74%，这跟去年77%相比，也有下滑。
值得关注的是，区域市场表现受外部环境影响显著。受大环境的影响，今年春拍中北京和香港地区的季度成交额和成交量均有下降。但相比之下，香港市场的韧性更强，在疫情之下仍然走势平缓。对比总成交额可以看出，京津冀地区的市场缩水50%，今年仅有69.37亿元，长三角、珠三角地区同比减少60%。在这样的市场环境下，港澳台地区的总成交额却达到了72.69亿元，反超北京，同比增长1.25%。
为什么港澳台地区成为国内唯一正增长地区？有业内专家就表示，香港作为亚洲重要的贸易港口，本身就有政策和税收的双重优势，在“零关税”的政策下，香港市场今年就展现了无人可敌的冲击力，苏富比、佳士得、富艺斯在香港设立分部，也带动了香港市场的交易。而反观北京的艺术市场已进入到存量时代，市场份额有限，新的拍卖机构大量涌入导致原本的市场份额被稀释。明显可见，保利与嘉德于北京地区的成交额受市场震荡影响收缩显著。
学术梳理、细分市场愈加明确
“面对逆境时，拍卖行业需要不断提升专业能力、服务水平，以及拍品质量，只有如此抗压能力才会更强。过去那种谁嗓门大、吹得响就卖得好的时代已经渐渐远去。人们更多关注的是产品、服务与企业的信誉度和美誉度——企业品牌。”在中央财经大学拍卖研究中心研究员季涛看来，拍卖行是这样的一类企业：没有固定不变的长线产品，也没有恒定的产品品牌，最重要的是企业品牌。拍卖行借助于自身品牌与专业服务吸引卖家送来适销对路的拍卖品，同时又靠企业品牌和优秀的推广服务来吸引买家踊跃竞买。
在“供给趋紧”的市场行情下，重量级拍品稀缺，亿元拍品显著减少，各板块TOP10作品同比去年价格走弱。在掩去了高价艺术家的光芒后，拍卖行不得不对美术史重新进行梳理，将更多精力转向了对现有市场艺术家和拍品的学术价值挖掘和梳理上，这也为藏家进入系统收藏提供了更多的新路径。
比如20世纪及当代艺术板块，在今年内地春拍整体低迷的大趋势下，该板块通过呈现学术梳理下的市场细分，不仅有不同年龄段的东西方艺术家刷新其作品的成交纪录，而且让写实、表现、抽象等诸多形式的艺术均受追捧，从而呈现出整体繁荣、逆势而行的独特发展态势。中国嘉德20世纪及当代艺术部总经理李艳锋在拍卖后总结说：“20世纪及当代艺术选品精准，以学术梳理对艺术史进行清晰完整的呈现，得到了藏家的热烈回应。尤其是2000年以来的中国新绘画专题竞价激烈，成交率高达95%，集体表现强劲。”
继中国嘉德之后，举槌现当代艺术的各拍卖机构也都站在美术史的角度，有意识地寻找、发掘拍场比较罕见的作品。如永乐2022春拍将全球化的现当代艺术专场集结为20世纪巨匠、抽象肇始、前进中的当代艺术、时代新锐、“她”视角、潮流崛起六大板块；开拍国际的当代艺术专场则延续其对中国年轻艺术家、国际当代艺术和当代中坚等主题的关注。北京画廊协会副秘书长林松认为：“正是在学术梳理的指导下，市场的进步，一方面体现在20世纪经典艺术的市场表现，于此季虽是‘量价齐缩’但行情稳健，而且不断有原本屈居市场二、三线的知名艺术家被推向市场的顶端，如苏天赐、周碧初等；另一方面是除年轻艺术家、新绘画受追捧外，已被边缘化的写实绘画——不仅上拍数量极少而且成交价格不断走低甚至多有流拍，在此季的成交也很亮眼，这无不深刻影响着内地拍品格局的未来走向。”
“超当代”艺术家作品持续被挖掘
不少沉浮市场多年却不见价格起色或一直被低估艺术家在本轮拍卖中实现了个人作品的价值飞跃。而另一个价格增长点则在于“超当代”艺术家市场。今年春拍，8家拍卖行于北京和香港两地共举办有20个现当代专场囊括“超当代”艺术。统计范围内共有251位“超当代”艺术家作品上拍，其中233位艺术家作品成交，共创造7.9亿元的成交额。575件上拍作品仅有45件流拍，成交率高达92%，比整体高出近10个百分点，超过油画及当代艺术板块4个百分点。
过去3年里，“超当代”艺术家无疑已经成为中国艺术市场最受关注的群体之一。拍卖行紧握市场趋势，深入梳理了千禧年后当代绘画领域中的最新趋势与阶段性成果，纷纷呈现在二级市场上未来可期的青年艺术家作品。并将这些艺术家称作“70+”，或被冠以“超当代”之名，亦被称为“中国新绘画”“2000年以来的中国新绘画”。如华艺推出的“70后+当代艺术专场”、保利推出的“中国新绘画夜场”等。经过去年的试水，宋琨、高瑀、李继开、秦琦、刘晓辉、黄宇兴、欧阳春等热门“70后”“80后”艺术家在今年上拍作品明显增多，其代表性作品更是收获了不错的成绩。
对于这些市场接受度非常高的作品，拍卖行有意增加其数量，有专家建议，由于“超当代”艺术家进入市场的时间不长，优质作品仍未大量流入市场，拍卖行仍有机会抢先搜集到这些重要拍品镇场，同时，再配合一些中体量、小体量的艺术家不同时期、不同面貌的人物或风景作品，以此来丰富专题，增加藏家的购买可能性。
创新与优化是当务之急
虽然年轻艺术家在频繁创造纪录，但其整体成交额仍然难敌老一辈艺术家一两件代表作的价格，明显不足以支撑现当代艺术板块应有的整体规模。事实上，如何解决此类难题、如何培育市场，并找到新的增长点一直是中国艺术品市场创新发展必然面对的时代课题。上海大学中国艺术产业研究院院长西沐认为，近几年中国艺术品市场的发展一直“在纠结中前行”，一方面，传统交易形式的规模在不断萎缩，市场的整体交易状态除了个别交易形态以外并不活跃；另一方面，市场机构的预期不断提高，业态创新的融合生发持续深入，却没有改变中国艺术品市场底层结构的发展趋势。
“当前，挖掘需求、创新需求、释放需求与优化需求是最为迫切的任务。随着中国艺术品市场业态的丰富与结构的多元，业态的跨界融合发展成为一个大趋势，在数字化潮流的驱动下，基于新基础设施的数字化场景成为新业态发展的核心，这为新业态创新发展提供了更加广泛的空间可能性。”
为此西沐给出了4点提示：一是利用融合发展机制建构综合性服务平台，释放市场潜在需求；二是基于数字化场景建构推动中国艺术品市场与产业生态的建构；三是中国艺术品市场新电商的崛起，将改变其战略格局；四是基于新业态提升金融服务水平与能力。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推进文化自信自强，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并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完善文化经济政策”“健全现代文化产业体系和市场体系，实施重大文化产业项目带动战略”“加大文物和文化遗产保护力度”等方面对繁荣发展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提出要求。
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发展至今已有30年，从无到有、从小到大，行业队伍已达680家，年成交额最高达600亿元，占据全球三分之一市场份额，已然成为文化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国拍卖行业协会会长黄小坚在第七届“上海对话”高峰论坛上即从“保护文物”“传播文化”“树立自信”3个角度阐述了拍卖在提升文化自信方面的积极作用：一是通过拍卖保护文物。保护与传承文物的最佳方式之一是流通和收藏，通过市场方式，可以让文物得到最好的去处，让文物得到最好的保护和传承。多年来，拍卖在提升大众文物保护意识，促进流散海外文物回流，活跃民间文物艺术品收藏，推动国际文化交流等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二是通过拍卖传播文化。事实说明，拍卖活动的每个环节都在传播文化，包括拍卖图录印发、拍卖预展、拍卖学术论坛、拍卖直播等，都是对文化的大力传播。一直以来，广大拍卖人在经营活动中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文化传播使者。三是通过拍卖树立自信。文化自信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对自身文化理想、文化价值的高度信心。可以说，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不仅创造经济价值，更多的是要去实现社会价值和中国文化自信自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