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古埃及绘画艺术

古埃及艺术伴随其母体文化逐步发展，并反映在法老统治集团的意志和精神追求中丰富、成熟起来。
古埃及艺术受“正面律”的制约，绘画形式古板、僵化，色彩单调，长达三千年的历史中一直保持稳定不变，在世界艺术发展中极为罕见。
古埃及绘画艺术固定不变的特点，既源于其受到王国统治者的束缚，更源于这种艺术的程式化和保守性。总体来看，古埃及绘画艺术背离了艺术的个性和真谛，降低了自身的艺术价值，在世界绘画艺术发展的历史中也没有产生什么影响，仅具有文物价值和史料价值。
古埃及绘画艺术缺乏民众基础，所以一旦其依附的王国灭亡，其母体文化消失，这种似乎难以称为艺术的“艺术”就随之湮没于世。历史悠久的古埃及绘画艺术走向消亡，给我们以深刻的警示和鉴戒。

关键词：解读、古埃及绘画艺术、特质、缺陷、消亡原因

古埃及绘画艺术是辉映世界绘画艺术海洋的一棵璀璨明珠，在人类早期绘画艺术发展史上写下了不朽的篇章。亘古奔流的尼罗河给予了埃及最丰厚的恩赐，这条世界第一长河孕育出了堪称人类早期文化发展典范、光耀人类文明发展史册的古埃及文化。这一古老文化凝集出的伟大建筑——金字塔、神庙、方尖碑、宫殿等，与依附于它们的雕塑和绘画一起，构成了古埃及艺术及其不朽精神的丰富体现。
古埃及绘画艺术以独特的视角阐释着古埃及法老王朝政治、社会和生活等方面的场景，有着深厚的历史和文化内涵。作为古埃及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在世界文化艺术发展史上具有极为珍贵的历史价值和史料价值，为人类文化艺术的发展做出了特殊的贡献。它的历史是那样厚重：当其承载着数千年历史文化的深厚积淀，伴随法老王朝行将衰亡之际，被誉为西方文明摇篮的古希腊艺术才带着古埃及艺术那古板僵硬的印记，开始蹒跚前行。它的影响是那样广博：古代西亚、古希腊、和古罗马的早期艺术中，都曾受到古埃及绘画风格的影响，堪称世界绘画艺术早期发展阶段最具典型意义的绘画艺术。它的命运又是那样令人扼叹：未在饱受禁锢的漫长岁月中发展成熟，却在追求永恒的理念中从历史上遽然消逝。
古埃及绘画艺术伴随着其母体文化的发展，并在反映以法老为中心的王朝统治集团的意志和精神追求中形成其独有特色。五千年的时光浸染，使得古埃及绘画艺术在以特有的程式化表现特定的艺术内涵之时，增添了许多神异之色。面对古老的艺术，当我们揭开它那单纯静谧、深沉、神秘的面纱之时，会为其简洁而雄浑的形式，饱和而鲜明的色彩，高雅而静穆的气质、夸张而细腻的描绘所打动。古埃及绘画艺术题材宽泛，内容丰富，既包括法老举行盛典，进行祭祀、征战与狩猎活动以及生活起居等各方面的场景，也涵盖了仆从以及奴隶在乐舞、欢庆、农耕和渔猎时的广博内容，堪成古埃及政治社会和历史民俗风情的全景画卷。因此全面而准确地解读古埃及绘画艺术，不仅能使我们正确理解和把握这一古老绘画艺术的特质和思想内涵，也为我们解析和反思它从曾经辉煌到迅速消逝的衰变，提供具有现实意义的鉴戒。
一、古埃及绘画艺术的基本特征：
古埃及绘画艺术具有功能性的特点。在长达近三千年的法老王朝统治下，其艺术形式突出地表现了服务于统治者需求的功能性。在这个世界上最早的等级制度森严的奴隶制集权统治的国家中，法老和王室贵族、官僚贵族、神庙奴隶主统治集团对艺术的控制和束缚非常严格。在古埃及，绘画艺术的最高标准不是追求艺术上的完美，而是完全服从并反映统治者思想和意志，追求美化陵墓环境，对法老形象进行理想化处理，为死者描绘出一幅胜似生前的豪华奢侈的地下宫殿为目的的完整性和功能性。“如同我国秦汉时期人们的丧葬观念一样，埃及人是一个轻生重死的民族”，注释①人们对自己的身后事看的很重，“埃及人相信‘灵魂永生’，认为在肉体死后，只要尸体保存完好，灵魂就可以得到永生”，注释②所以，法老和王公贵族们总花费大量精力修建陵墓，对尸体的保存和陵墓的装饰特别重视和关心。正是由于这个缘故，所以才会有木乃伊这种埃及特有的产物，才会产生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宏伟的金字塔建筑，其规模和建筑工艺难度另令世人震惊。古埃及的各种艺术形式多是围绕陵墓建筑表现出来的。这些艺术形式的产生，显然不是为了生者的观看和欣赏，而是服务于死者的精神追求，为死者营造一个胜似生前的舒适奢华、富丽堂皇的地下宫殿。古埃及绘画艺术在墓室装饰方面，多以壁画形式出现，所以描绘的内容“多表现墓主人生前奢侈豪华的生活，仆从们从事耕牧劳动的场面，具有明显的世俗性。”注释③其内容反映了墓主人对来生的理想化追求和对其图腾信仰的描绘，以这种形式装饰墓室，可使内部显得华丽充实，在美化环境的同时，突出其服务于死者的功能作用。
在古埃及，绘画艺术的另一个特点是形式上的宏伟和完整性。古埃及绘画艺术依附于巨大的金字塔、宏伟的神庙建筑，展现出王权统治者好大喜功，追求宏伟、华丽的形式以充分彰显王权的神圣无比和至高无上。规模巨大的金字塔陵墓和神庙建筑、形体巨大的法老雕像等，反映出法老神化和王权崇拜的主题思想。为了表现王国统治的永恒、稳固和法老如神般的威严与勇力，王权统治者往往借助绘画、雕塑等艺术形式烘托其高大雄伟的气势和寄托永恒的追求。围绕金字塔陵墓建设和神庙建筑装饰的一系列艺术形式，多是反映了统治者对来生的安排和其实现永久统治的理想意愿。如金字塔的外形设计既表达了坚不可摧、永恒和不朽的思想，也体现出天地人合一的自然、壮阔的意境；而金字塔的内部则有装饰华贵、雕刻精美的棺椁，镶嵌宝石的黄金人体形内棺，酷似真人、惟妙惟肖的雕像，各种装饰华丽的浮雕、壁画和生活器物等，以及用黄金和玉石镶嵌的棺椁内安放着法老的木乃伊，集中表现出了追求外在宏伟高大的气势和内部华丽高贵的气质相统一的古埃及艺术风格。
古埃及绘画艺术最显著的特点是稳定和程式化。在世界艺术史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艺术能像古埃及绘画艺术那样，历经数千年的王朝统治，其艺术形式始终沿用同一条法则，保持长久的稳定不变和程式化。具体来讲，古埃及绘画艺术就起程式化而言，有以下6个方面的特点：
1、“正面律”：程式化和稳定不变的法则。古埃及的浮雕和壁画有着共同的程式——“正面律”的规律。所谓“正面律”，就是指表现人物时，头部为正侧面，眼为正面，肩为正面，腰部以下为正侧面。运用以上的表现手法对人物的形象进行处理，是为了使人的形象特征更加突出和完整，这也是埃及绘画追求完整性的体现。
人头部的正侧面轮廓一般比较清晰明确，高高隆起的鼻子和凸凹的起伏的下巴、脖子、眉弓、额头，最能完整地体现人的面部轮廓；眼睛为正面，是因为正面的眼睛最形象、最典型，能更多的占取画面中面部的空间，也更加醒目和完美；而人的肩膀则是正面最为典型，古埃及绘画用正面的肩膀表现人物，使人物形成身体轻转的动态效果，从而使人物形象更富于变化，同时也能使双臂的动作更清晰和完整；腰部以下转为侧面，使形象再次产生优美的体态转动；脚为侧面可以表现完整而典型的脚部特征。以上固定的表现手法，是古埃及绘画正面律的总体特征。这种特征在历时几千年的古埃及绘画中代代相传，没有大的变化。
2、构图平面化、横带状排列的特点。古埃及绘画在构图上有平面排列的特点，画面没有透视现象，这一点跟中国画早期的散点透视很相象。他们把画面用横带状排列构图，用水平线来划分画面，形成平面的配列效果，使画面内容清晰明确，一目了然，便于更好的发挥其功能性作用。
3、人物按地位的尊卑安排大小和位置、构图充实的特点。古埃及绘画中的人物，通常是根据人物的地位尊卑安排比例大小和构图位置，法老的尺寸在画面中最大，随从、仆人的比例较小，并且安排在画面相应的位置用以填充画面的空挡，这样能更好地突出法老的尊贵地位，同时还在构图上用填塞法充实画面，不留空白，使画面富于变化美感。例如：安排许多装饰花边和象形文字，使画面构图丰富多变和美观。
4、单线平涂，色彩单纯饱和、优美和谐的特点。固定的色彩程式，是古埃及绘画的一个显著特点。在古埃及绘画中，男子的皮肤多为赭红色，女子为浅褐色或淡黄色，头发和眼眉为黑色，服装多为白色几多褶的装饰。用这样几种简单的颜色，以平涂构线的方式形成若干色块，构成十分明朗单纯、和谐优美的色调关系。
5、装饰意味的表现手法、形象平面化处理的特点。对形象采用装饰意味的表现手法进行平面化处理，是古埃及绘画的另一个特点。古埃及绘画在形象的描绘上有写实的特点，但平面化的特点更明显。例如：人物的皮肤和头饰、服装及装饰物等都用了色彩平涂的手法；在眼睛和头发、头饰、项饰、服装甚至服装上的褶子等地方，也都用了平面化处理和装饰化、归纳化、条理化的表现手法。这些独特的处理方式，使古埃及绘画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装饰意味，简洁而纯粹，给人以特有的神秘感和美感。
6、内容反映集中的特点。由于古埃及人对死亡的信仰，其所想象的死后生活与世间非常接近，所以其画面所表现的内容集中反映的都是宗教信仰与世俗生活的奇妙结合。他们把墓室建成宫殿的样子，并装饰以华丽的壁画和精美的浮雕，再现死者生前豪华的生活场景，以便死者的灵魂可以顺利地找到其墓室和躯体。所以，在绘画题材的内容上，多是反映生活场景，题材非常广泛，从法老贵族的征讨，狩猎到祭神仪式，甚至有农耕、渔猎、宴乐和歌舞等，仿佛一幅古埃及民俗生活的历史长卷。

二、古埃及绘画艺术的缺陷：
古埃及绘画艺术有着诸多特质，勿庸置疑地是人类早期绘画艺术中的具有特殊艺术价值和史学价值的丰富画卷。但是从艺术发展的角度衡量，就其对人类绘画艺术发展的影响和贡献而言，它的艺术价值远不如其史学价值。古埃及绘画艺术由于程式化和服务于统治者需求的功能性，大大束缚和限制了自身的发展，降低了自身的美学意义，一如一颗夜空的流星，虽然绚丽和灿烂过，但终归从人类艺术的发展进程中消失，没有留下深刻的印记。比起在数学、哲学、自然科学、法学和文学领域对人类的影响，古埃及的绘画艺术则明显相形见绌。
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
（一）古埃及绘画艺术仅仅作为附属于法老统治集团的工具，其生命力有限。艺术的本质应当是表现人们对美的追求，是表达自己审美情感和活动，表达作者的内心世界、理念、审美并融合时代文化的产物。这与王权统治者的意愿是相违背的，它只要求艺术作为其统治思想和意志的附庸，而不能成为具有独立美学意义的活动，虽然，古埃及绘画艺术中也有《美杜姆的鹅群》、《饲养羚羊》、《纸草丛中的野猫》等较为生动的、艺术价值颇高的写实作品，有栩栩如生的游鱼、飞鸟、奔牛等生动的描绘。但这些造型艺术仅仅是以附属于陵寝、神庙等建筑的陪衬和装饰而出现的，很少有作为独立艺术风格和思想而进行创作的独立形式而存在。这种作用奇特的艺术，完全是为维护法老专制统治集团的绝对权威服务，在一定程度上还带有威慑、恫吓的色彩，它不是供平民欣赏的，也不为平民熟知和掌握。因此，这一脱离了民众，只为特权阶层的特殊目的而用的艺术，从根本上决定了其在王朝统治者的强力禁锢下，必然走上一条可悲的发展之路：随王国的存在而延续，伴王国的灭亡而消失。
（二）古埃及绘画艺术的程式化，限制了自身的感染力。在长达3000年的发展历程中，古埃及绘画艺术罕见地保持者稳定不变和程式化的特点。古板、呆滞和千篇一律的创作手法，使绘画艺术的感染力大大降低，人物刻画鲜具恒久魅力。虽然在新王国埃赫纳吞改革时期，古埃及的阿玛尔纳艺术曾泛起昙花一现的灵光，获得短暂的突破，如出现了纳菲尔提蒂王后像等稀有佳作。然而绝大多数的古埃及绘画作品一直保持着固定的模式，保守的法则，其美学价值大打折扣。不可否认，古埃及绘画艺术在世界艺术发展的早期的确有过辉煌的历史，材料之丰，成就之大，时间之久，在世界各国艺术史上无人能及。但一个无可争辩的事实是，古埃及绘画艺术对世界绘画艺术的发展没有产生多少影响，在世界艺术体系形成演进过程中，也难以找到古埃及艺术传承的踪影。虽然在西方艺术的摇篮——古希腊艺术发展的“古风时期”曾深深烙有古埃及绘画艺术的印迹，但崇尚自然、写实，追求自由、个性的古希腊艺术很快就抛弃了僵化生硬的古埃及风格，走上了追寻艺术真谛的发展之路。随着马其顿•希腊人和罗马人的相继入侵，尤其是阿拉伯人的占领，古老的法老王朝统治大厦终于支撑不住，它腐朽了、倾颓了……。古埃及绘画艺术带着神秘和孤寂，很快地湮没于滚滚红尘。直到十九世纪，欧洲人再次光顾这块神奇的土地，古埃及艺术那尘封已久的神秘面纱，才被西方考古者渐渐拂去，重新为世人所认知。
（三）古埃及绘画艺术的夸张风格和手法，弱化了其应有的魅力。古埃及艺术服从法老统治集团的意愿和要求，经常用反差很大、对比强烈的甚至不合比例的夸张手法渲染人物。许多浅浮雕、纸草书绘画等作品为突出显贵人物，往往让权贵着占据画面的很大空间，而奴隶或仆从等则只用来填充画面的空白。雕塑作品中也常见类似的情形，在高达数十英尺的法老巨像腿部，多陪衬着其后妃或子女的小雕像，比例相差极为悬殊，人体比例也不协调：或肢偏长，或指等齐等。尽管这些为突出人物的重要地位所使用的表达方式，可能含有某种神奇、威严的意味，但这种不符合审美要求的怪异手法，很难给人带来美的享受。
一般来说，无论何种造型艺术作品，都应给人们保留想象的空间和品味的意境，使人们能够在对美的想象和品味中获取最大的美感，以求得到欣赏的最大满足。如果把各种艺术形象不合比例地填塞画面，不给人们以畅想的余地，只会阻塞人们的思维和想象力。优秀的艺术作品应当兼具高度凝练、意境悠远、个性鲜明、手法纯熟等特点，最巧妙地运用各种艺术要素，从而实现最佳的艺术观赏效果。
在古埃及绘画艺术中，缺少的恰恰是各种艺术要素合理、完美的组合与应用。无论是雕塑，还是浅浮雕或纸草书绘画作品，基本都呈现这样的特点：古板的范式，生硬的刻画，固定的色彩和缺乏变化的勾勒。审视这一在公元前3000多年就光耀世界史册的造型艺术，面对众多给人雷同之感似乎千篇一律的古老作品，我们极易得出这样的结论：古埃及艺术无疑是灿烂而壮伟的，其中不乏精妙之笔，但从审美的眼光和纯艺术的角度看，其总体艺术水平和艺术价值不高。这也是这种艺术缺乏旺盛生命力和深远影响力的根本原因。
（四）古埃及艺术的保守性，阻遏了自我的发展。古埃及艺术从辉煌走向没落，在很大程度上源于其创作的保守性。或许是特殊的地理条件所致，成就了古埃及这样一个依傍尼罗河而兴的狭长国度：北有地中海所隔，南有火成岩构成的险峻高地横亘，东西有宽阔的沙漠屏阻。这种相对封闭的地理环境，使古老的王国统治极少受到外族侵扰而显现保守、封闭。正如欧洲人评价的那样：在埃及人生活的各方面，……能够看到强烈的保守性。反映在艺术上，也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首先，艺术控制严格。在等级森严、统治严密的古埃及，艺术只能为少数人控制和使用。普通民众连掌握古埃及文字的机会都很难得到，更遑论追求艺术的权利。而那些掌握绘画、雕刻技艺的工匠，也被统治者牢牢控制。艺术被限定在特定的场合（陵寝、神庙等）加以应用。按照统治者特定的要求（颂扬统治者、祈求永生等）进行创作，不能逾越传统的概念和模式。即使由法老埃赫纳吞倡导的改良艺术——阿玛尔纳艺术，仅对古埃及艺术做了一些创新的尝试，也为顽固、守旧的统治集团所不容，很快遭到全力扼制和绞杀。这种只允许少数人掌握，只能按照固定模式创作，受到严重束缚和限制的所谓“艺术”，从未获得自由发展的空间，更背离了艺术自身的风格。因此，西方有的学者认为，“艺术”一词在某种意义上讲，不存在于古埃及。注释④ 这就决定了这种没有民众支撑的艺术，一旦王国统治被彻底推垮，便失去了生存和传承的社会根基，最终必然销声匿迹。
其次，创作理念保守。古埃及艺术创作的主旨是法老统治者的亡灵或神，其立意在表达对神的崇拜，或表现统治者的意求。帮助亡者完成守望灵魂，实现永生的心愿。古埃及是一个重死轻生的国度，从希罗多德的著作《历史》和古埃及文献中可以看出，古埃及人对神灵信仰和对来世转生的信念极为坚定。人们相信，只要宣扬死者生前的德行，保护死者的身体不受惊扰及破坏，便可以重入人世，获得永生。古埃及艺术的用武之地似乎仅在陵寝和神庙、祭庙中，它不是创造人间之美，甚至不希望供世人观看，不乐意为人类欣赏。显而易见，古埃及艺术秉持的创作理念，局限在祈求神的庇佑或保护亡者的静谧世界里，因而其创作模式怪异，创作思想保守、封闭，就不足为奇了。艺术的发展离不开创作的自由、精神追求和大众参与，脱离这些基本要求，而企望得到自身发展，不是缘木求鱼，就是南辕北辙。这也是古埃及艺术最终难以延续以至被人遗忘的内在原因。
第三，艺术手法守旧。经过长期的生产和社会实践，古埃及人早在古王国时期就逐渐形成了固有的艺术风格和传统，确定了艺术创作及其表现手法的一些基本法则。在古埃及人看来，平面的形象受魔力的作用，同样可以转化为立体的实物。因而，在描绘人物时，特别强调人物轮廓清晰和完整。在艺术手法上，偏爱用褐、黄、红、白、黑、绿等基色表现人物，画面色彩固定、单纯，构图缺少明暗变化，仅见少量表现禽鸟、动物的画面能够用色彩浓淡的差异表现出毛色的一些质感。这种稳定不变的艺术手法，不仅失去了艺术自身应有的风格和规律，与不断发展成熟的美学思想、审美观念渐行渐远，也使古埃及绘画艺术失去了在世界美术发展史中曾经拥有的领先地位。
古埃及绘画艺术是世界宝贵文化遗产的组成部分，从它那独特的风格和恒定不变的特点中，仍然为世人展现出了古埃及人的哲学思想、特有文化、社会生活和思维方式，表现出古埃及人的聪明才智和民族气魄。但历经长期的发展，古埃及艺术既没有发展成为西方艺术的写实体系，也没有演变成为东方艺术底蕴的写意体系。人们赞美、惊羡古埃及艺术，更多的是看重其蕴含的历史价值和文物价值，和在特定时期具有典型性形式美的艺术形式，而非其艺术价值。
解读古埃及艺术，给人们带来的最大启示是：任何艺术的发展，离不开其赖以生存的母体文化。古埃及艺术伴随着古埃及文化的演进，成为体现古埃及人精神追求的一种表现形式，成为古 埃及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虽然受到法老统治集团的禁锢，古埃及艺术的风格特点缺少了美的底蕴，美学之魂，但却适应其母体文化的生存环境，是以历经三千年的长久生存而不衰。即使在马其顿•希腊、罗马人统治的托勒密王朝时期，古埃及文化支撑着仍带有浓重古老埃及艺术风格的科普特艺术顽强地存在着。但随后埃及被阿拉伯人征服，古埃及传统文化被彻底抛弃，依存其母体文化的古埃及绘画艺术也被人们遗忘，成为有赖后人破解、研究的带有神秘色彩的对象。
有鉴于此，解读因抛弃母体文化接受外来文化而消亡的古埃及艺术，对我们今天某些脱离民族传统文化，热衷于采用科技手段、现代方式进行“艺术创造”的现象而言，应当具有些许借鉴意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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